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動物游戲之謎

周立明

    在緬甸的熱帶叢林里，高達十幾米的樹頂上，兩只葉猴跳蕩著、嬉鬧著。它們依仗長尾巴出色的平衡功能，在樹枝上玩著“走鋼絲”和“倒立”的把戲；它倆相互推擠，好像竭力要把對方推下樹去，可被推的一方總是抓住樹枝，巧妙地跳開去，絕不會失足墜地……它們是在打架嗎？

    在北極地區(qū)的冰雪陡坡上，一群北極渡鴉發(fā)出歡快的恥噪聲。它們飛上坡頂，像小孩坐滑梯一樣一只挨著一只滑雪而下，滑到坡底后，又飛上去……它們是在表演嗎？

    在美洲巴塔哥尼亞附近的大海里，每當刮起大風時，成群的露脊鯨把尾鰭高高舉出水面，正對著大風，以便像船帆似的，讓大風推著它們，得意洋洋地“駛”向海岸?？拷堪逗?，這些巨大的海獸又會潛回去，重復剛才的舉動……露脊鯨又是在干什么呢？

    動物學家對此做出的解釋也許會使我們吃驚：這些動物是在游戲！并不是童話故事中擬人化的“游戲”，而是實實在在的游戲，是與人類兒童的游戲行為有著相似特征的游戲行為。動物的游戲行為，是動物行為研究中被認為最復雜、最難以提摸、引起爭論最多的行為。

    研究動物行為的科學家，按照動物游戲的形式，把它們分成三種最基本的類型：單獨游戲、戰(zhàn)斗游戲、操縱事物的游戲。

    單獨游戲的特征是無需伙伴，動物個體可以獨自進行。單獨游戲時，動物常常興高采烈地獨自奔跑、跳躍，在原地打圈子。例如，馬駒常常歡快地連續(xù)揚起前蹄，輕盈地蹦跳；猴類喜歡在地上翻滾，拉著樹枝蕩秋千……單獨游戲時動物顯得自由自在，這是最基本的游戲行為。

    戰(zhàn)斗游戲得由兩個以上的個體參加，是一種社會行為。戰(zhàn)斗游戲時，動物互相親密地斯打，看似戰(zhàn)斗激烈，其實極有分寸，它們配合默契，絕不會引起傷害。研究者認為，戰(zhàn)斗游戲可能要比真的戰(zhàn)斗更為困難，因為這種游戲要求雙方的攻擊有分寸，對伙伴十分信賴，動物嚴格地自我控制，使游戲不會發(fā)展成真的戰(zhàn)斗。

    操縱周圍事物的游戲，在一定程度上表現(xiàn)出動物支配環(huán)境的能力。北極熊常常玩這樣的游戲：把一根棍子或石塊銜上山坡，從坡上扔下來，自己跟在后面追，追上石塊或棍子后，再把它們銜上去。野象喜歡把雜草老藤滾成草球，然后用象牙“踢”草球。

    近二十年來，動物的游戲行為引起了研究者的極大興趣，成為行為研究中最有爭議的領域。爭議的焦點，是動物為什么要進行游戲。

    生物世界有一條普遍規(guī)律，就是盡可能節(jié)省能量。在動物身上，無論從形態(tài)結構、生理過程，還是行為方面去分析，盡可能節(jié)省能量的例子幾乎比比皆是。但是，動物為什么要消耗大量能量來進行這種沒有明確目的的游戲呢？對此，研究者有著不同的看法。

    著名的黑猩猩研究者珍妮·古多爾發(fā)現(xiàn)，幼小的黑猩猩常常玩這樣的游戲：用手掌舀一點水，用牙齒嚼爛樹葉，來汲取手掌中的水。而成年黑猩猩在干旱的季節(jié)，就是用嚼爛的樹葉汲取樹洞中的水解渴的。根據(jù)這樣的發(fā)現(xiàn)，一些科學家認為，游戲行為是未來生活的排演或演習，游戲行為使得動物從小就能熟悉未來生活中要掌握的各種“技能”，例如追逐，躲藏、搏斗等等，熟悉未來動物社會中將要結成的各種關系。這對于動物將來的生存適應是非常重要的。這種假說可以稱為“演習說”，基本觀點是“游戲是生活的演習”。

    有一些科學家不同意“演習說”。他們指出，游戲行為并不限于幼小動物，成年動物也同樣需要。他們舉出不少成年動物游戲的例子。對于成年動物來說，不存在用游戲來演習生活的需要。他們還指出，有些動物的游戲與生存適應毫無關系，例如河馬喜歡玩從水下吹起浮在水面上的樹葉的游戲，渡鴉喜歡玩從雪坡上滑梯的游戲等。這些科學家認為，動物游戲是為了“自我娛樂”，而“自我娛樂”是動物天性的表現(xiàn)，正像捕食、逃避敵害、繁殖行為等是動物的天性一樣。越是進化程度高、智力發(fā)達的動物，這種“自我娛樂”的天性越強。游戲正是這種自我娛樂的集中表現(xiàn)。通過自得其樂的游戲，使動物緊張的自然競爭生活得到某種調劑和補償，使它們在生理上、心理上容易保持平衡，從而得到一定的自我安撫和自我保護。因而，不僅幼小動物，成年動物也需要游戲。以上假說可以稱為“自娛說”。

    不久前，美國加州大學神經(jīng)生理學家漢斯·特貝、哈佛大學社會生物學家斯塔·阿特曼等提出一種引人注目的新假說——“學習說”。他們認為，游戲是一種實踐性很強的學習行為。特貝曾經(jīng)在卡那里群島上研究黑猩猩的學習行為。他發(fā)現(xiàn)，如果給黑猩猩一根棍子，它們就會用棍子做出各種游戲行為：會用棍子互相趕來趕去，像人們趕鴨子似的；也會用棍子去取掛著的食物。經(jīng)歷過這種游戲的黑猩猩，在今后生活中容易學會使用棍子。同樣，“捉迷藏”和追逐游戲，也使動物學會利用有利地形保護自己的本領。游戲的實踐性強，能產(chǎn)生直接的效果反饋，對鍛煉動物的速度、敏捷、隱蔽、爭斗、利用環(huán)境等能力很有效。游戲向動物提供了大量機會，使它們能把自身的各種天賦技能和復雜的自然環(huán)境、社會環(huán)境巧妙地結合起來，因而無論對幼小動物還是成年動物，游戲都是一種十分重要的學習行為。

    美國愛達荷大學的約翰·貝葉和加拿大動物學家保爾·賴特認為，游戲不僅是學習，而且是“鍛煉”。貝葉注意到，西伯利亞羱羊的游戲帶有明顯的鍛煉傾向：它們選擇游戲場地時，似乎總是從“實戰(zhàn)”出發(fā)，選擇在坎坷的斜坡上奔跑追逐，在陡峭的懸崖上跳躍，好像是在鍛煉它們逃避敵害的能力。賴特發(fā)現(xiàn)，哈得遜灣的北極熊冬季生活艱難，要花很大力氣去捕捉海豹、魚類，過著緊張的流浪生活。到了夏季，冰雪消融了，北極熊轉移到陸上生活，這時，食物來源豐富了，北極熊不必為獵食而整天奔波。它們吃飽喝足了，就進行各種游戲，如摔跤、奔跑、追逐、滑坡等。夏季游戲好像體育運動，使北極熊在食物豐富的季節(jié)保持了身體的靈活和力量，這對于它們冬季捕食顯然大有好處。因此，這兩位學者提出“鍛煉說”來補充“學習說”。

    這幾種假說，哪一種更有道理？動物的游戲，究竟是為了“演習”，為了“自娛”，為了“學習”，還是為了“鍛煉”？研究者們各執(zhí)己見，眾說紛繪。而且，目前這些假說都難以圓滿解釋的問題是，動物在游戲行為中表現(xiàn)出來的智能潛力、自我克制能力、創(chuàng)造性、想象力、狡獵、計謀、豐富多彩的通信方式等，都遠遠超出人們對它們的估計。英國動物生態(tài)學家羅伯特·享德指出：動物的游戲行為是如此復雜的行為，甚至要給這種游戲行為下一個確切的定義也很不容易。游戲行為有點像體育運動，有點像演戲，它既無目的，又無結果，在動物行為中即興發(fā)生，沒有一定模式，沒有不變的規(guī)則，內容復雜多變，實在令人捉摸不透。亨德和所有研究動物游戲行為的專家都相信，要解開動物游戲的所有秘密，還需要做更加深入的研究。

注釋：

本文選自《自然與人》1985年第5期。

【巴塔哥尼亞】在南美洲東南部阿根廷境內。

【珍妮·古多爾】英國當代動物學家，曾長期在非洲叢林對動物進行野外觀察，著有《黑強握在召喚》《我的朋友——野生黑強星》等。

【卡那里群島】位于大西洋中，屬西班牙。

【羱（yuán)羊】北山羊，形狀似山羊，形體比山羊大，雄雄都有角，生活在高山地帶。

【哈得遜灣】伸入加拿大東北部內陸的海灣，與大西洋相通。

【學習提示】

在人類自身的發(fā)展過程中，我們越來越意識到動物作為人類朋友存在的重要性。就在人們親近動物的同時，我們也發(fā)現(xiàn)，對于一直陪伴人類的動物朋友竟是那樣陌生。動物世界帶給人類的謎團太多了。就像本文所涉及的游戲所言，它是那樣鮮活有趣，那樣令人神往。就像對于人類游戲的本源有著不同的認識一樣，在動物游戲的問題上，科學家們也有著許多不同的看法

本文結構清晰、視野廣闊、實例翔實、描寫生動、語言質樸、引人入勝。讀完之后，或許你也會展開想象的翅膀，加入到探索動物奧秘的隊伍中來。

【自我測試】

1、本文的結構順序是怎樣？

2、文章所論生物世界的普遍規(guī)律是什么？

3、動物游戲的目的是什么？文中舉了幾種論點？你的觀點是什么？

【參考答案】

1、先列舉動物游戲現(xiàn)象，然后分述各種假設，最后進行總結，并且提出新的展望。

2、“盡可能節(jié)省能量”。

3、關于動物游戲的目的，學術界有“演習”“學習”“自娛”“鍛煉”等說法。學生可以根據(jù)自己的了解闡述觀點。